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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7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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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示意大家安靜,“幸而神女庇佑,孤王才能撿回一條命來。神女生自中原,從今往後,為表對神女的虔誠,當著神女的面只得以中原話互通有無。現在孤王有要事請神女解惑,都散了吧。”

敖寸心與西戎王相隔一尺並坐在沙丘之巔,看那起伏沙浪宛如墨藍夜空下的金黃大海。

西戎王凝視著兀自望向無盡遠方的敖寸心:“孤王以為神女不會主動回來。”

敖寸心沒心沒肺地笑道:“才多久沒見,你中原話的口音怎麽還退步了?聽著真別扭。哎,請你答應的那件事考慮得怎樣了?”

西戎王不答,仍舊瞧著她。

敖寸心也不急,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輕松過了,在幾乎結冰的晚風裏顯出幾分愜意悠然,“你把我當神女,待我還不錯,我知道的。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,我只是一個龍女,不是你們所說的那種意義上的神女,如果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,血也好,鱗也罷,拿去,不害人性命就好,但是我真心請你幫我,給我一個痛快。”

西戎王眸色一凜,眼底深處無法克制地流露出驚訝的情緒。

敖寸心沒有留意他的神情,仿佛只是在對著閃爍的星星傾訴尋常心事,“我踏在一條不歸路上,一步錯步步錯,已經沒有時間去尋找想要的答案。你要是不給我一個痛快,我就得自己把自己了結,那不是更淒慘嗎?”

“你一定要……死嗎?”

“我是為了兩個特別重要的親人。只有我‘死’了,他們才能活下來。”

“誰?”

“說了你也不認識,對你來說也不重要。”

“你的親人有什麽麻煩,孤王可以幫你。如果他們也對你同樣看重,必定不希望你拿自己的命換他們的命。”

敖寸心嘆了一聲,“我是想告訴你,我並沒有幹擾一個部族運數的神奇能力,誰都沒有,我的‘死’不會對你們不利,這一點請你放心。龍族也受凡間香火,不管是中原人還是羌族人,我都願意護佑。如果我的存在能讓你們過得更好,我當然願意。可是現在我有麻煩,就算你不送我見閻王,我也無法在你所生活的這個世界上久留,你能明白嗎?”

西戎王實在不能明白。

“嗐,求人殺我還這麽費勁。”敖寸心似乎真的心情很好,置之度外地笑了笑,終於瞧向西戎王,“你們有你們的巫術,我身上也有一種奇異法術,只是沒辦法同你解釋明白。我問你,你有沒有家人?有沒有喜歡過人?”

西戎王避開她的目光,沒有回應。

“我有家人,也喜歡一個人。”敖寸心坦誠地對西戎王道,“我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他,但是我卻不能說出我身上的那個無形符咒究竟是什麽。不論是死是活,我都不能說,絕不能說,一說既破。如果你也像我這樣喜歡過一個人,大概就能明白我的痛苦。”

“你說的……是你的夫婿嗎?”

“當然啊,楊戩。”敖寸心直言不諱,“我從始至終做的所有逆天違道的事情,都是為了他……不,其實是為了我自己的心。我欠他的,我來還他,可是我現在還不了了,還可能賠上兩個親人的性命,所以我選擇放棄。我‘死’了,至少他們能夠得救。”

沈香和小玉身上並沒有月下老人施加的法咒,因果在虛界陣法之外,如果他們按史書所載焚於摘星樓,或許魂魄會就此消散,再也沒有回到趙宋的機會。敖寸心一直在擔心這件事,擔心得幾乎發瘋。

“我放棄啦,我努力過,我做不到。”敖寸心伸展著手臂腰肢,笑著說道。

西戎王一星半點都沒有被她的笑意感染,面色反而愈加深沈:“為什麽選擇讓孤王幫你?”

“你的問題會不會太多了?”敖寸心嗔怪,“把幾個人選數一數,就數到你頭上了唄。餵,我覺得你是個痛快人才多跟你說了幾句,就一刀的事,到底答不答應啊?不答應就當著你的面自刎了啊。”

烈日灼心

月至中天,沙海裏風聲穿梭。

魁偉的羌人首領見敖寸心竟然一臉輕松地說出“自刎”二字——仿佛只是在嬌嗔地談及明日的妝扮,結舌了好一會兒都不知該作何回應,黝黑的臉上分明荒唐地寫著“你沒病吧”。他很想生氣,甚至覺得自己應該立即暴跳如雷,可是面前的她卻是那樣平靜無辜,將他心底熊熊而起的怒火在爆發之前整個冰封起來,困在心裏又冷又痛。

“你這表情……”敖寸心似笑非笑地瞧著他,言語間毫不羞怯,“和我夫君簡直一模一樣。”

西戎王別開臉,勉強正面回應她的無理要求:“你貴為天賜神女,哪怕真要殺你,也得等到陽氣旺盛之時。暗夜害命要被惡鬼纏上的。”

殺個人還有這麽些講究?“那我問你個事兒,依你看,周軍何時能攻破朝歌?我必須在鹿臺燃毀之前‘了結’自己。”

按照當年傳言,子受與妲己見大勢已去,將宮中寶物盡數搬至鹿臺,一把大火***而死,與萬千國財一並化為灰燼。敖寸心不相信沈香和小玉會如此看不開,料想許是周軍中的哪位能人放出一把三昧真火,將帝妃二人雙雙困死其中。不管怎麽說,鹿臺之焰就是她的外甥與外甥媳婦性命的終點,她必須在那之前解救他們的魂魄,必須。

西戎王淡淡地道:“快則明日。”而後,他揪住的重點卻與敖寸心的本意有所偏離:“神女是說,你那兩位親人身在鹿臺?蘇妲己當真是你親人?”那語氣似乎是在指責——你要知道,助著妲己、助著倒行逆施的成湯政權,就是和全天下的黎民百姓作對。

敖寸心的秀眉疑惑地挑起:“啊?”

“……孤王的意思是,你們龍族乃是卵生,卻將一個胎生的狐族稱作親人,不是很奇怪嗎?”

敖寸心急著去死,有些耐心不足:“關你什麽事啊?”

“你在勸我殺你!”西戎王的情緒莫名湧到面上,竟隱有幾分情深意切的意味。他定定地盯住敖寸心,半晌才放開視線,緩緩吐出一口氣,低聲道:“孤王身為一族之主,有責任問明情況。”

敖寸心才不在意這位僅僅數面之緣的羌族首領瞎憤慨個什麽勁兒,畢竟不情願自己了結自己——她下不去那個手——眼下有求於人,也就不得不把急性子忍一忍,換了新思路繼續軟磨硬泡:“這樣吧,本神女身無所長,也不知該怎樣還你這個人情,就給你表演個讀心術好不好?幫你看清自己的內心,比如你有沒有心上人啦、有沒有偏執傷己的心思啦……”

西戎王見她暫且放下一個“死”字,求之不得地耐著性子順著說下去:“比起自己的心,孤王更好奇神女的心,想看看你到底瞞我什麽。”

“我不會看自己呀。”敖寸心忽地笑了。

“不會還挺驕傲?”

“讀心需要開啟對方心門。我自己施咒,心思就全在法術上,很難一心二用。”

氣氛仿佛再度緩和下來,西戎王好像終於抓住了一個貌似站得住腳的理由,逼敖寸心必須先展示自己的心方可繼續談判。敖寸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,強拗不過他,只好妥協認命,千方百計地嘗試,後半夜因此而流逝得格外不著痕跡。

時間仿佛生了霞色的翅膀,一不留神天邊便泛起了青白。一人急匆匆奔到近前密報了一番,見自家大王冷著臉沒有反應,這才恍惚想起了新立的規矩,換以中原話重新轉述:寅時二刻周軍兵臨朝歌城下。

西戎王與敖寸心俱感意外——這麽快?按此速度,八成正午之前就能拿下空有一層富貴的王宮。

“消息屬實?”

“周軍剛一列陣,消息就出發了,路上累死兩名傳信使。大王,我們接下來怎麽辦?”

“孤王不是說過嗎?我們還有弟兄在姜子牙手上,不能不管。這次殷商必亡,我們挽救不了,看情勢日後還需盡量與周修好。再等等接下來的消息,你且退下。”

天邊的晨光正在蘇醒,或許等到一日中最燦爛的正午,沈香和小玉就會被烈焰困死在大廈將傾的鹿臺之中。一想到這一點,敖寸心的脊背微微地塌下去,再也無法故作輕松。她只剩最後半日的時間做取舍了,像極了遙遠的幼年時代的某種心情——母後規定給她課業任務,她每次不論緊趕慢趕總要趕到最後一刻才能草草了事。

好像已經很努力了,怎麽還是走到了今日這個地步?只剩最後一天、最後一點即將消失的時間,兜兜轉轉將近一年,依然停留在最初的起點。

楊戩……他一直躺在兩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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